2012/08/26
李宗瑞案從艷照依次曝光、迷姦碟分段流傳到主角從容逃逸、藏匿,最後通知投案、警方協助到案,以及投案後供述,整個過程及社會雰圍,都不像在面對一個令人髮指的性侵大案,反而像在開一場喧鬧淫邪、「過屠門而大嚼」的世紀饗宴。這不得不令人聯想到薩德<索多瑪一二0天>的世界。
索多瑪一書描繪的是長達百餘天的集體性侵、性虐(包括虐殺),殘忍情節令人髮指。薩德的世界只有兩種人:享受者與被享受者,或獵人與獵物。獵人是浪蕩子,享樂是唯一目的。獵物是物化的客體,除被享受外,什麼也不是。愛情帶來責任,責任的負擔會成為尋找新快樂的障礙,騙走未來享樂,所以愛情(一夜情)只限於享樂,一旦獲得滿足,雙方便再無瓜葛。在薩德觀念中,只要涉及性,女人幾乎不是人,縱慾狂歡應該社會化,身體所有洞口及性器官亦該被宣布為公有物,人人有權享用。
以上這幅畫,不正是李宗瑞嚮往的世界嗎?李宗瑞迷姦碟或合姦碟在台灣引發集體窺視慾,不正表示許多人心中都有一個隱密薩德嗎?
薩德是十八世紀啓蒙時代的產物,但他走向另一極端。如果說康德追求的是絕對的善,薩德就是「反面的康德」,追求絕對的惡。杜斯妥也夫斯基的伊凡•卡拉馬助夫被認為最先宣告「如果沒有上帝,一切皆可容許。」其實最早宣告且身體力行的是薩德,他把「一切皆可容許」用在糟蹋理性及自由上。理性可以為善(如康德的無上律令)服務,也可以為惡服務;而在薩德的狂歡世界中,性侵、性虐、虐殺,甚至納粹式滅族屠殺,都可以容許,宇宙是作惡及色狼的宇宙。
卡繆的劇本<卡里古拉>全篇模仿薩德行徑,主人公對自己的荒唐不只無悔意,還為他能玩弄愚弄所有人而洋洋自得,說:「我生存、我侮辱、我殺戮、我運用一個毀滅者狂暴的權力。和這相比,造物者的權力只是孩童的遊戲而已。」「一個人如果能徹頭徹尾馴服於命運黑暗的衝勁,權力便不會有止境。」
當然薩德作惡的權力是有止境的,他兩次被判死刑,成為唯一在君主制、共和制、帝制下都服刑的人,最後死於瘋人院。李宗瑞只要是活在正常社會,他的「完美風暴」也將有止境,<金瓶梅>中西門慶的到處奸淫及逍遙法外,絕不會在他身上重演。
然而值得注意的是,有什麼樣的社會才有什麼樣的人。薩德不只是活在啓蒙時代,也活在西方最快樂、最淫亂的洛可可時代。法國大外交家塔列朗追憶說:「誰要是沒有在一七八九年前生活過,就等於從來沒有生活過。」什麼生活?福克斯名著<歐洲風化史>指出:「洛可可時代把一幅安樂歡娛的世界呈現在我們眼前。這個伊甸園確實存在過,後來卻永遠從地面消失了。」
福克斯稱這時代為「風流世紀」,它的盛況,即使是古希臘、羅馬的最輝煌糜爛期,歐洲人也未曾見識。這個世紀最常掛在人們嘴上的話是「好好幹」,男歡女愛暢行無阻,源自路易十四、十五宮廷文化的騎士作風,成為調情手腕,「到處都說女性至上,到處都是風流多情的法則在起作用」、「而風流的實質,是女性成為享樂的工具,成為肉慾活生生的化身,從而登上女性至上寶座」。
福克斯的另一著作<歐洲情愛史>也指出,這個時代的最高準則是肉慾祟拜,「媚」是美的標準,女人習慣貼上美人痣,展露酥胸、曲線、風情,「愛情不是滿足而是遊戲」、「銷魂之後,不是覺醒,而是新的歡娛」、「享樂是人生至死不渝的伴侶,人們甚至死到臨頭還在調情」。
法國「風流世紀」發展到顛峯,出現薩德這樣的淫魔毫不意外。而台灣夜店文化興盛,跑趴女蔚然成風,幻想仙履奇緣、釣富二代凱子的女性前仆後繼,會出現富二代淫魔是意外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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