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1月3日 星期日

評論家是永遠的反對派

2010/01/04

新年伊始,歷任總統照例發表文告,描畫大餅,鋪陳美麗願景,如同每年五二○就職紀念日一樣。但人民早已知道,願景只是夜景,畫餅不能充飢。相形之下,知識份子對執政者的批評比總統文告有價值多,也振聾發聵多了。那不但能讓人民反省,也迫統治者反省。這是台灣近年可喜的現象,越來越多有分量的知識份子破除顏面,批判當道,彰顯公民社會成熟遠景。也只有公民社會才能容納批判性知識份子(評論家),視他們為社會寶貴資產,如天王級評論家李普曼所謂的「不可或缺的反對派」。
評論家之必須是「不可或缺的反對派」或「永遠的反對派」,因為真實的聲音太不容易呈現了,有分量的知識份子常是統治者收編的對象,不然就是黨同伐異的某一方,自動站在政黨身邊,為政客護航。而政黨在公共領域,就像漢娜?鄂蘭說的,只為壓力團體服務,他們本身就是利益團體,只代表自己及少數人利益。其結果就是政黨政治造成公共領域衰落,讓投機及極端乘虛而入,每一個護航的啦啦隊都成為極權及貪腐的幫兇。大家不要忘了,當年倒扁反貪腐公民運動進行時,游錫堃以全黨之力,發起護扁(護貪腐)運動,那時阿扁啦啦隊即留下一句名言「有比清廉更高的價值(道德)」。
清廉、誠實都是公共道德。當統獨信仰高於社會基本公共道德時,公共領域就會陷落而不只是衰落。沒有了公共領域,就沒有理性對話空間,剩下對立空間,民主政治就沒有立足基礎。而一個意識形態當道的社會是可怕的社會,只有你的、我的真理,自己永遠「感覺良好」,別人永遠「千錯萬錯」,信念倫理當道,責任倫理退位。20世紀初的韋伯最先看出這種惡兆,因此在《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》一書結尾指出:「啟蒙主義的玫瑰色餘輝正在退逝,天職責任的概念已如幽靈徘徊。專家沒有靈魂,為所欲為者沒心沒肝。」
也正是在這意識形態大行,責任倫理黯淡,公民社會公共領域瓦解的危機時刻,「知識份子」一詞快速躍出歷史。在俄國民粹運動中,它是罪惡的良知及烏托邦的推動者。在法國德雷福斯事件中,它是社會正義的出口及公共良心的集合。公共知識份子誕生了,韋伯的「天職」概念出現了,班達對知識份子的經典定義又隨後推出了:知識份子是人類良心,是永遠的反對派。薩伊德甚至堅認知識份子一定要令人尷尬,不懼造成不快,不畏任何艱難,向公眾清楚表述。
李普曼說:「要維護民主,就要領會它的原則。在民主社會,反對意見不只是《憲法》規定,而且是客觀上不可或缺。一個優秀政治家從對手學到的,總是多於從狂熱支持者學到的。除非反對者向他指出危險所在,否則支持者將把他推向災難。」台灣有越來越多批判性知識份子,社會願意接納並傾聽他們,這是台灣的進步,是公民社會日趨成熟的象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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