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10月25日 星期日

國民黨領導民進黨改革

2009/10/26

國民黨中常委決心全面改選,看似為賄選送禮的「歷史共業」解套,其實從大歷史角度看,是類似辛亥革命的第一槍,值得肯定鼓勵。此後堅拒改革的第一張骨牌倒了,第二第三張還會接連倒坍,猶如馬丁路德改革對中世紀巨石教權的致命衝擊。國民黨中常委若能作廢重選,還有什麼制度性共業(包括黨產案)不能改正重來的?國民黨經過多年沉寂,終於繼蔣經國、李登輝之後,再度扮演領導改革的火車頭,老大哥國民黨也將再度帶領小老弟民進黨前進。
國民黨新任中常委紛紛請辭造成重選,絕非殺兩隻小雞而不警猴的「馬式風格」,相反,它是儕輩壓力迫使馬英九不得不跟進領導的新創例。前者是表面工夫,後者是實心改革。如果後續處理成功,贏得社會信賴,這就是一次庫恩式的「典範轉移」。社會將看到80年代的蔣經國改革、90年代的李登輝改革後繼有人,風雲再起。大家也將看到迅速墮落為社會最大負面力量的民進黨,不得不急起直追,斷尾求生。
民進黨沒有改革動力,因他們自恃國民黨比他們腐敗。民進黨墮落且義正辭嚴,因他們認為國民黨更墮落。但這種比爛藉口(「比爛」一詞正是隨民進黨墮落而俱生)經不起歷史事實一照。歷史事實是:黨外運動確曾領導過民主改革,但那是80年代中期前的事,與民進黨無關。
80年代中期以來,改革全是國民黨蔣經國、李登輝領導之果,新成立的民進黨則尾隨在後坐享其成。蔣經國的台灣化、民主化奠基成就,大家有目共睹(1983年初余紀忠就私下告訴我,蔣經國親口對他說「這政權一定交還本地人」),連民進黨的成立都經過他「默許」,更不必談中央民代全面改選及「政府在哪裡,法統就在哪裡」的石破天驚談話了。
李登輝的民主化成就不遑多讓。他藉野百合學生運動之力,召開國是會議,為此後一連串大改革找到全國背書,這比蔣經國「獨排眾議」式的改革力省而功倍。此外,我個人建議而由李登輝推動的尚包括:基於為言論自由坐牢等民主貢獻及政治公平,將新成立的第四無線電視台票投民視集團。為解決民進黨長期經濟拮据,安排許信良「主帥夜奔敵營」,談妥一票30元補助方案。為解決最大在野黨四處搬遷之苦,避免國民黨「為富不仁」,主動叫劉泰英送錢蓋民進黨中央黨部,卻被施明德罵成「李登輝想賄賂我」。為免未來政黨輪替,民進黨治國無能,需經先期訓練,而洽商組大聯合政府,卻因時任台北市長陳水扁刻意反對而作罷。
國民黨如火如荼領導改革之際,民進黨在做什麼?在搞由民主向台獨的大逆轉,並出現民主運動多年首見的「割稻尾派」阿扁、辜寬敏等人,貽害民進黨至今。史蹟斑斑,國民黨不領導改革,民進黨有任何改革動力嗎?

馬英九要改革就要真改革

2009/10/23
 馬英九大張旗鼓兼任黨主席,就任當天,他批評黨內違紀参選、黨職賄選、選舉買票,標舉「正派、清廉、勤政、愛民」,說不正派、不清廉的政黨是不可能立足的,「民進黨失敗的教訓,我們一定要牢記在心」。為了表示劍及履及,八位違紀参選縣長者已先被開鍘,二位疑似中常委賄選者隨後取消當選資格。馬還對「黨產歸零」做了新宣示。國民黨改革這回是玩真的?
 「黨產歸零」是馬英九前次主席任內承諾要做而跳票的,許多人都記憶猶新。不只跳票,他還比歷任賣了更多黨產,無視社會指摘。而這次,他的信誓旦旦又是加了「但書」的,即扣掉黨工離退金、黨務運作經費、獎學金、智庫經費、剩下的編為公益之用。試想,扣了那麼多錢之後,黨產還所剩有幾?而所謂公益,如果不由公正機構執行,又如何知道不是國民黨自家人的「公益」(肥水不落外人田)?如此的「黨產歸零」,便宜佔盡,浪得處理黨產虛名,馬英九認為人民會接受嗎?
 至於標舉「正派、清廉」,並以民進黨的失敗為誡,彷彿民進黨比國民黨不正派、不清廉。但實情絶非如此,民進黨問題出在扁政府身上,黨反而較少利益傾向,與國民黨的「龍蛇混雜」不同。像國民黨這次縣長違紀参選嚴重、中常委賄選娼獗 ,又有三名立委當選人被判有罪定讞,這種「三元及弟」現象,是民進黨從未有過的。馬英九居然以民進黨為誡,這不是大哥笑二哥、大巫笑小巫嗎?馬英九還說違紀参選縣長的人這次特別多,是因執政時有資源,大家才有興趣脫黨競選。他為什麼不說這正是國民黨生態,只因馬英九「不沾鍋」、「不領導」,所以這次違紀才特別多?
 而取消二位賄選中常委當選資格,也非常怪異。為什麼一大堆人送禮,只辦這二人?送禮原是國民黨惡習,照黨內說法,是「歷史共業」,乃他黨所無。為什麼百年「歷史共業」要讓二人担罪?這公平嗎?這不是「柿子揀軟的吃」,選擇性除名嗎?真正該做的不是這種「遮羞布」做法,而是正式宣布禁止「歷史共業」,大家公平再選一次。如此,不但從此送禮的「歷史共業」絶跡,大家也贏或輸得心服口服。
 馬英九要改革是好事,揚言「寧敗勿濫」也是好事,至少比為勝選不擇手段好。但要改革就要玩真的,不能玩半套,或只拿幾位倒楣鬼開刀,不但問題沒解決,反而「舊症未除,又添新症」。如何玩真的?少做表面功夫,多做長遠規劃,並要表現恒心毅力,久而久之必然弊絶風清。如果只做表面功夫,三分鐘熱度,馬英九再喊一百次改革也是棢然。

2009年10月18日 星期日

民進黨越來越「阿扁化」

2009/10/19
馬政府表現不佳,國民黨違紀參選嚴重,民進黨再度喊出「團結的民進黨對抗分裂的國民黨」,似乎年底選戰勝券在握。但團結的民進黨一定戰勝國民黨嗎?光靠黨內團結及口水宣傳就能說服過半選民嗎?
民進黨的地方執政確實優於國民黨,賄選及違紀情況也比國民黨輕微。照理說,年底百里侯改選乃至明年新版院轄市長選舉,該黨勝算較多。但民進黨的問題出在人民認為他們越來越像國民黨,某些惡形惡狀部分(如「惡意政治」)甚至超越國民黨。再加上扁政府執政包袱及扁案連結,民進黨充斥「阿扁們」,除非個別候選人足夠優秀,否則「哀莫大於心死」的選民是不可能因厭惡國民黨(他們本來就厭惡國民黨)而支持民進黨的。
為什麼民進黨越來越像國民黨?因為素質越來越差。黨外及民進黨早期,是由政治科班生主導,具政治理想性(拼民主、拼改革)。九○年代後,民進黨改由律師群主導,現實性(拼選舉、拼台獨,而後者全是為了前者)逐漸壓倒以致淹沒理想性。一群沒有理想,斤斤計較輸贏而非社會觀感及民間啟蒙的律師,當然不可能讓社會感動。說到底,他們不過是另一個求勝不擇手段的國民黨罷了。無論是「清廉、勤政、愛鄉土」或其他口號,無論是如何指摘國民黨,他們的真正目的只有一個:騙選票。

失去理想性的民進黨,尤其是那些孔子最痛恨的少正卯型人物,正是社會可怕的新亂源(孔子誅少正卯的理由,民進黨律師群全部具備)。國民黨腐敗、虛情假意,其惡劣處廣為人知,人民對它不抱改革希望,承擔力不足的馬英九當政更不待言。但民進黨人貪腐,居然理直氣壯,賊喊捉賊,比國民黨更惡劣。這種新型病毒對社會倫常及價值的破壞無以復加。同樣是貪腐,到「阿扁們」口中就成了神聖的台獨事業及人權問題。同樣類似腳尾飯事件,親民黨道歉一鞠躬,民進黨卻硬拗到底,還倒打一耙。這不只是三級貧戶的沒水準,而根本是抹煞是非正義的沒良心!不是在對抗國民黨,而根本是在毀滅台灣!
由於沒良心,「惡意政治」已成民進黨的註冊商標。找達賴、熱比婭、法輪功教主訪台,全是出於惡意。馬政府不管做什麼或不做什麼,都難逃他們酷評。高雄市挑釁中共,被中共反制,民進黨竟說是「以商逼政」,而馬英九不表態是「親中」。
蔡英文之類人只看到黨內需要團結整合,需要胳膊向內彎,需要挺扁人權,卻沒看到團結整合的代價是該黨政客越來越「阿扁化」,有如扁辦那群阿扁的律師打手。《儒林外史》說:「得手的就是才能,失意的就是愚拙」。這正是民進黨社會道德水平的寫照。民進黨光靠團結就夠嗎?沒良心的政治是不能說服有良心選民的。

如此公平台灣  如此進步生活

2009/10/16
 國民黨考紀會開鍘,開除七名違紀参選縣市長黨員。國民黨中常委選舉賄選嚴重,考紀會也鎖定幾名對象,「屬實就嚴辦」。看起來馬英九當主席,真要「寧敗勿濫」了?其實不然,國民黨的賄選文化源遠流長,從南京政府時代就開始,是改不了的。國民黨開除選舉違紀也一向形式大於實質,有實力的照樣當選後恢復黨籍,同樣故事已演過無數次了。社會對馬英九的改革是不敢寄望的,就像社會對國民黨的廉能政治沒有寄望一樣。
 社會比較有寄望的是民進黨。可是,民進黨的地方執政固然優於國民黨,貪腐的包袱較小,民進黨的「綠色執政,品質保證」却已被八年的中央執政破壞,「清廉勤政愛鄉土」變成「挺貪腐拼選舉愛台獨」。換言之,民進黨清純的形相及良好風評不見了。當社會寄望民進黨扮演抓小偷(國民黨)的警察,民進黨自己却變成小偷或小偷的袒護者,國民兩黨之比就變成舊小偷與新小偷之比,不再有警察角色了,警察角色成為人民及輿論第四權的職責。
 年底十四縣市長選舉,民進黨拟訂選戰策略,原先共同口號是「二次地方包圍中央」,現在改為「公平台灣,進步生活」。公平台灣當然是指政治公平、司法公平、機會平等,貧富懸殊降低等,但民進黨除一再討論阿扁的司法公平外,討論過其他人的司法公平嗎?民進黨多年來律師黨道,但這一大群律師、準律師,有比當年黨外時期更注重人權、公平,更有「人權大律師」精神嗎?如果今天民進黨的「人權大律師」精神猶在,民進黨一大堆律師又何至於「挺貪腐、爭阿扁人權」,而無一語及於切割、清算,也就是與貪腐的扁珍集團劃清界線。
 至於進步生活,除經濟上的兩岸交流效果(包括簽ECFA、MOU)姑且不論外,民進黨把當年的拼民主、拼改革變成拼選舉、拼台獨,這能促成進步生活嗎?當然不能,這只會撕裂社會,為了「拼」而不擇手段,形成「惡意政治」,就是無事找麻煩,雞蛋挑骨頭的政治。台灣已夠亂了,但民進黨添亂的功夫遠勝國民黨,達賴、熱比婭、法輪功教主訪台,都是民進黨搞出來的。然後搞到中共抵制高市,民進黨又說這就是中共「以商逼政」,並責備馬政府不表示意見即「親中」。高市新聞處長甚至反將中共一軍,說「解鈴還需繫鈴人」是指中共要放手,因為鈴在中共手中。
馬政府無論做什麼,無論做或不做,做對或做錯,在民進黨口中全部是錯。民進黨人無論是貪腐、是暴民政治,是「脚尾飯第二」事件,在民進黨口中全部是對,不必檢討。試問這種能度何來「公平台灣」?何來「進步生活」?

2009年10月11日 星期日

台灣的放逐文學在那裡?

2009/10/12
原籍羅馬尼亞的荷塔慕勒(Herta Muller)榮獲本屆諾貝爾文學獎,瑞典學院宣布得獎理由是「以詩歌的凝練和散文的真率描繪了被放逐者的景觀。」這馬上使人想到,台灣經歷了類似苦難,有人從大陸流亡到台灣,有人從台灣到美國流亡,有人在台灣忍受精神的長期流亡甚至肉體的永恆放逐(像額上有印記的該隱,政治犯家族的烙印讓你成為終生放逐者),為何台灣卻沒有世界級的放逐文學?
慕勒屬羅馬尼亞的德裔異類,父母皆是納粹支持者,家族成為被放逐者,她長大後加入德裔作家團體,拒絕當線民,個人又成為被放逐者,流亡在孤獨的精神國度中,反對既存世界的希奧塞古獨裁政權。因此她特別擅長描寫「無家可歸」的被放逐者心境。
慕勒讓人憶起另一個充滿祖國被瓜分、侵略記憶及二次大戰戰鬥經驗的波蘭詩人米瓦希(198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)。他像卡珊德拉一樣準確預言祖國的災難,結果卻在祖國新誕生的政權成為放逐者(走了納粹,來了共黨),而不得不選擇流亡法國,要求政治庇護。他說流亡是「一切不幸中的最不幸,我簡直墜入了深淵,唯一剩下的只有母語。母語就是我的祖國。」同時他筆下的世界也成為「人被逐出天堂後所居住的世界」,有如《聖經》中被逐出伊甸園東的該隱。
被放逐者是一種「不被接受」的人,與政治正確者不同。台灣五、六○年代風靡一時的白先勇式文學,絕非現代意義上的流亡,而是東晉南遷貴族的華麗流亡(照樣是「新主人」)。真正的流亡文學是眷村或中低公務員式的,以及再度淪為被殖民的吳濁流式在地文學。可惜後續作家極少深刻探索,吳濁流幾乎就是最高峰了。
台灣沒有世界級的放逐文學,可能與東方文化的去衝突性有關,圓滿及放開是究竟。蘇東坡經歷這麼多苦難,九死一生歸來,詞句竟是:「萬里歸來顏愈少(年輕),微笑。試問嶺南應不好?卻道:此心安處是吾鄉。」看看西方同樣受思想迫害的布魯諾,以出國流亡拒絕改變太陽中心說,後來雖因思鄉而返國向教會認錯,最後仍抵不住良心對真理的執著,又選擇了不認錯,情願走上火刑場。他說不能為了苟全性命而妥協,火刑對深知生命意義的人並不可怕,「英勇的死於某個時代,將是不死於一切時代」。
放逐文學需要布魯諾式的辯證與堅持。在西方,該一傳統繼起不絕。卡繆出生於阿爾及利亞,在法國始終自認是放逐者,成名作以《異鄉人》始,以《放逐與王國》終,都是談放逐,他的偉大抗爭小說《瘟疫》,發生地是阿爾及利亞,他譴責知識份子的《墮落》一書,發生地則選定巴黎。明亮的阿爾及利亞正午思想與陰暗的巴黎偽善風氣,這不正是台灣需要的放逐文學對照物嗎?

被放逐者的榮耀

2009/10/9

 對熟悉解嚴前國民黨壓迫的人而言,今年諾貝爾文學奬女得主荷塔.慕勒正是一位飽經極權體制壓迫的作家。瑞典皇家學院宣布她得奬的理由是「以詩歌的凝練和散文的直率描繪了被放逐者的景觀」。放逐者總是特別敏感,特別富有傷痛記憶的,尤其是在自己國家因政治信念不同,被迫成為肉體或精神的放逐者,或因血緣文化背景不同,成為另一種陌生人形式的放逐者。慕勒可謂兩者兼有。
 可是,慕勒及其他被放逐者如波蘭米瓦希(一九八0年諾貝爾文學奬得主),可以寫出如此深度放逐(流亡)的作品,同樣經歷政治或血緣文化流亡,曾在國民黨壓迫時代,故鄉如異鄉或主人如客人的台灣各族群,為什麼寫不出或不寫這類作品呢?是台灣人沒有深刻感動呢?還是台灣人長久的逆來順受或現實風格使「反抗文學」在台灣無法興起?台灣表達反抗的不是文學,而是政治運動?而正如群眾運動大師賀佛爾所說:「政治運動狂熱者多數來自沒有創造力的文人群」,由於缺乏創造力,就以行動反抗代替思想反抗及文學反抗。
 慕勒是德裔羅馬尼亞人,既在羅馬尼亞是某種陌生人,雙親又在二次戰後被送往蘇聯勞改。雙重的陌生人身分使慕勒終身自覺是被放逐者。長大後加入德裔作家團體,反對希奧塞古(羅馬尼亞長期獨裁者,如同台灣的蔣介石),又受到精神放逐,在羅馬尼亞被起訴,無洔出版自己的作品,作品在國外比國內著名。這一切都為她的「描繪被放逐者的景觀」創造了條件。
 許多曾在海外政治流亡或因厭惡台灣不民主而自願流亡的人,都知道放逐的滋味。你就是不屬於主流圈子,你和當地主流族群的品味格格不入。更可怕的是你成為「失根的蘭花」,像俄國索忍尼辛,一出國流亡,就寫不出有生命的作品,因為真正的生命在故鄉泥土中。所以波蘭米瓦希說流亡是「一切不幸中的最不幸」,他流亡中唯一可憑藉的只有母語,「母語就是我的祖國」;甚至連他在國外流亡期間的寫作,也一直固執於前半生的記憶。
 慕勒相同。她一九八七年移居德國後,作品仍以前半生的回憶為主,並用陌生人的視角來看周遭一切事,新故鄉對她陌生,舊故鄉則勾起沉痛、壓迫的記憶,她逐漸形成「被放逐者」的寫作風格。比她整整早了兩個世代的卡繆,也是法國文壇的陌生人,因為他成長於阿爾及利亞,「放逐」這一主題成為他終生的關懷與傷痛,而他的文學生涯也起於《異鄉人》一書,並於晚年終於短篇小說集《放逐與王國》,二者皆描繪放逐者、陌生人。
 放逐者傷痛,但是更能冷眼旁觀新(移入的)、舊(移出的)社會,成就「被放逐者的榮耀」。甚至像米蘭昆德拉那樣,兼採兩方之長,成為「因為向前生活,從零開始,努力把壞事變好事,因此沒有流亡感」的人。台灣有那麼多人在獨裁時期流亡國,或在國內形成精神流亡,但幾十年來,台灣人「被放逐者的榮耀」在哪裡?除了政治運動,文學及思想的偉大創造在哪裡?

2009年10月4日 星期日

中國堀起與中國威脅

2009/10/5
看到中共建國60周年華麗壯盛的閱兵與晚會,身為普世華人,很難不興起欣賞與讚嘆,相信中國終於熬出頭了,中國人真的站起來,能與世界強國比權量力、同日而語了。可是,當中國崛起已成定論時,中國威脅論的陰影卻也與日俱增,如影隨形。
這不是杞人憂天,而是那種威懾用心及空前浩大的「張藝謀式驚奇」,讓人想起中共的人海戰術,想起天安門前紅衛兵的群魔亂舞,想起當年的百萬雄師渡長江,甚至想起中國歷史上最壯觀也最悲慘的「發百萬民伕」修長城。這不只是中共所謂「綜合國力」的展示,也是國家權力與意志的展示,是撼山震岳的民族熱焰大集結。當民族熱焰繼續煽高,統治菁英誤入歧途的轉化該力量,一次戰前德意志帝國與二次戰前納粹的向外爆發未必不會重演。
國家的擴張看似理性,實則盲目。因為愛國主義與集體野心總是熱過頭,超越個人野心。個人冒險永遠不如集體冒險可怕。那已不屬個人心理學範圍,而進入集體心理學層次,進入集體瘋狂。國家一旦走上這步田地,任何理性、任何人工堤防都失效了。
更何況對一個充滿復仇主義,念念不忘「鴉片戰爭以來」的民族,仇恨壓倒理性最後堤防的時刻永遠存在。除非中共有計劃、有決心的移除這根大爆炸引信,把中國人導向良性愛國主義,讓「鴉片戰爭以來」一詞隨中國崛起而消失,否則一個必須永遠仰賴鴉片戰爭做為提神鴉片的國家,猶如必須仰賴奶嘴的孩童,二者都是長不大的標記,都是對他人的威脅。
事實上,在崛起與威脅之間,中共一直充滿矛盾。為了把握難得的歷史機遇期,充分運用和平條件全力發展,中共恪守鄧小平的「韜光養晦」真訣。但中共還有地上、天空、海底的各種資源必須爭奪,符合鄧小平的另一「有所做為」真訣。而這二者絕對是互相矛盾的,即使鄧小平再加上一句「絕不當頭」,也不表示「絕不爭雄」。
小布希的單邊主義時代過去了,奧巴馬再三強調要開創一個美國與全球交往的新時代,加強合作與多邊主義。美國國防部長也在今夏呼籲亞洲盟國減少對美國的依賴,表示美國在亞洲角色將從「保護者」變為「合作夥伴」。以上正是胡錦濤所要的歷史機遇期。但中共在各領域,從「G2」到「太空戰略對抗」,到修改西方資本主義全球化規則,把「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」擴張成「有中國特色的全球化」,這一切都雄心勃勃,而且注定迎面對撞。「絕不當頭」的反面隱語很可能是「絕對對撞」。
不幸的是,無論中國新右派新左派,都以加強國家權威為職志。前者為推動自由市場,期待政治獨裁主義。後者為推動社會平等,堅認中共極權不是太強,而是太弱。在「大國崛起」自信與驕傲日甚一日之際,中國左右各派又齊心強化威權能力,這就難怪中國崛起與中國威脅論如影隨形了。